东国有家主送下人见面礼的习俗。这一点并不稀奇。
但下人通常卑微,见面礼一般不会太贵重。烟染在床上向着华介深深行了一礼,才双手收下了;耳坠从小盒子里拿起来的时候有种贵重物品特有的沉重感,并不难戴,贴在耳朵上有凉凉的触感。华介看着烟染认真戴好,说。“你喜欢首饰吗。”
这个人讲话恐怕是真的很难感觉到问号的存在的。
“妾身……妾身不知道。”烟染迟疑一下,说。“……但主人送的妾身一定都喜欢。”
这也不算很讨巧的回答,她是真的对这种人类女孩钟爱的亮晶晶的玩意没什么太大渴望;男人点了一下头,也看不出来他本来期望听到什么回答……华介伸手把烟染的下巴勾起来,看着她戴着耳环的模样,然而俯身上去吻了一会。
这吻并不突然或者意外,鳗鱼女仆会伺候家主的内外一切,接吻表示一下拥有权其实是早点做为好的事情,行房也是;人和鱼的唇齿间有淡淡的薄荷香,当然不是烟染的。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会常吃薄荷糖之类的东西。
烟染闭着眼睛,把长长的舌尖送过去。
她的舌尖更加柔软纤细,因为内颚的关系,其实能伸得很长。所以两人分开的时候差一点尴尬的没来得及缩回去。华介的指尖擦了一下她的嘴角。“第一次吗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烟染说。“承蒙主人宠爱。”
她们其实没什么初吻不初吻的概念,初吻是人类女孩的概念,她们却并不讲究,也没办法讲究;烟染轻笑,拉着华介的手晃了一下。“主人高兴的话,不如今晚就把妾身吃了……妾身去收拾一下那间房是很快的。”
她是想着难得刚见面气氛不错,不如顺水推舟才这么说的。华介低头摸着烟染的脸,眼神好像真的是在很认真的考虑着这件事……烟染又温柔吻了一下自己主人的掌心,感觉他马上就要说什么了,房间厚重窗帘后的高大立窗却突然传来一声姑娘笑声般的声音。
要不是烟染这几天听过好多次芊芊的叫声,大概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。
反倒是华介莫名其妙的僵了一下。
他又转身走去掀开窗帘,窗户才打开一条缝,芊芊就剧烈的扑棱着翅膀撞了进来。小猫头鹰在自己主人面前还真是挺肆无忌惮的,很是没头没脑的抓了几下华介的黑栗短发,才在他的胳膊上消停下来。
“主人的鹰很是活泼,这两天一直在陪着妾身。”床上的烟染又笑一下。“芊芊还挺能吃的,妾身给她开了好几次小灶。”
“不是我的。”华介看着自己手上的小东西,沉默许久,才说。“是东鹤养的,她没带走。”
烟染愣住。
东鹤东鹤,又是这个走了也阴魂不散的东鹤。
这两个字一出口她就知道今晚什么也不会发生了,温钝空气里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渴望气氛随着这个名字烟消云散。芊芊像是感觉到华介的胳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沉稳,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,就扑棱着翅膀又从进来的那个窗缝飞了出去。
窗外有一些冷空气慢慢飘逸进来,就连离窗远的烟染都感觉到了。华介穿着睡袍站在那里,没有动,没有关窗。
烟染莫名想起来自己看过的某篇诗集有一句,心冷的人是不怕风冷的。
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心冷?
华介站在那里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又过了良久,才去慢慢伸手关了窗。
“太晚了。”他说。“睡觉吧。”
……
灭灯其实还没有多久,华介就已经睡着了。
他看起来真的是很累,不知是连日奔波还是什么原因。
男人背对着窗外的月光侧卧着,年轻的脸沉浸在背光的阴影里。睡相很是安静,天鹅绒的被子早就被压倒一边去了。华介没有书上说的大部分男性睡觉时会有的呼噜声,然而压在枕头下的一条胳膊是表达着安全感不足的肢体语言,却也是书上说过的。
烟染没有睡着,鱼人在水里睡四五个小时的话,相当于在床上补了十个小时的精神。她坐在华介身边,柔软光滑的尾巴缠在华介腰上腿上,宽阔的尾鳍又轻又稳的拍着他的肩膀。
刚刚缠尾巴的时候还挺尴尬的,华介每一次翻身她都要重新缠一次,好在最后缠出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姿势来,以后就都可以这么缠了。
华介送她的耳环被摘下来,放在床头的雕花木柜上,黑暗里似乎有浅蓝色的光。
真正贵重的宝石都是这个样子,从不靠第一眼的闪耀去暂时夺目,它们的光芒是微弱而永恒的,无论传承多少世代,都不会改变。
她们也像是宝石……三十年的宝石,黄泉鲡带三十年的寿命大体是固定的,就算精细吃喝小心保养,也不会有太大影响。
烟染眨了眨眼睛,看着被月光染上一层微光的刺绣窗帘,上面的印花被透成各种奇怪的图案:这是她知事以来的第三年,剩下二十七年左右的年华,从今晚开始,就要陪伴身边这个正在熟睡的男人度过了。
倒也不是伤感……虽然她是一条对时光流逝感觉并不明显的鳗鱼,但想到这里,总是有些感慨的。
以后的岁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?她或许会看着自己的主人慢慢成长,娶妻,生子……
孩子……
这对于她当然是很遥远的东西,她们没有生育能力,所以婚姻伴侣和家庭就也没有意义。
不过没有生育能力才是最合理的吧……不然的话,她能给主人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?难道还会是有鱼尾的小婴儿吗?烟染歪着头想,在黑暗里眨着金色的鱼瞳笑了一下。
没了城市灯火浸染的乡野夜空是深深的蓝色,城堡在平原上有突兀又柔和的剪影。
这个剪影,今晚开始,就正式算是她的家了。
……
锥纱大床对面墙前是做工精致的大钟,在蒙蒙亮的天色里一摆一摆,竖起的指针指向七点。
烟染反复眯着眼睛看了几遍,确认到了整点的时候,才翻身上去,吻上华介的双唇。
接吻叫醒算是鱼人的特色节目,虽然人类姑娘也可以做,却少了唇齿间多了一点特殊的香气,那才是最重要的:她细长的舌尖送了些唾液过去;鱼人的体液有一点提神的作用,虽然起效快去效更快,但一个湿吻可比去冲早茶泡咖啡方便多了。“……主人,七点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华介出了一声,眼睛没有睁开——或者说睁开了一瞬又合上,书上说睡得晚或者睡不好的人都会这样——当然书上也说了她们遇上主人这种情况该怎么办;烟染抿了抿嘴唇,又凑上去跟华介接第二个吻。
这一吻足足吻了半分钟,直到华介终于算是完全睁开眼睛,被烟染扶着坐了起来,鱼人姑娘在华介耳边轻轻吹了吹气,问。“……主人早上想吃什么?”
“两块肉饼,黑椒酱,煎蛋七分熟。”华介稍微捋了一下额前垂下来的卷发,用像是还没睡醒的眼神看了一眼烟染,说。“……去倒杯葡萄酒来,加两块冰。”
“是。”
烟染应了一声,又吻了一下华介,刚刚披着睡袍就要下床,却听见城堡外的马嘶声。
这二楼的卧室就在城堡大门正上面,所以听得很清楚。下面传来的当然不是华介那匹老马的声音,因为这声音是强壮有力的,而且听起来应该不止一只。
两匹马……一般只有拉车的时候才会这样,是客人这么早就来了吗?
“应该是我的车夫来了。”华介瞥了一眼窗外,突然说。“你下去接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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